他虽然压低了声音讲,但眉飞色舞,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瑾枳问:
“既然打仗,一定民不聊生,平民百姓最是遭殃,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为何还如此兴奋?”
路人把大烟桶哐哐在脚底敲了敲,看了瑾枳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
“话虽这么说,但你想想,用了半年的战乱时间,换来现在的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那半年的光景太微不足道了,况且当年皇上也是体恤民情,征战用兵,有北厥国的兵力支持,又不时救济百姓,并不苦。”
是啊,瑾枳想起,曾经身为三皇子的戚渊的理想便是夺得天下,让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他向来有野心,也有善心。但是她又想起大皇子,其实大皇子也是宅心仁厚,虽然才能上赶不上戚渊,但也不差,当年颇得人心。“那大皇子呢?”
“先皇临终前,把皇位传给了大皇子,也就是太子,这不,还未登基,便被三皇子夺了帝位,当年支持太子的老臣子们全被当今皇上罢了官,免了职,甚至….”
路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戛然而止,不再往下说。起身看了眼瑾枳,摇摇头,背着大烟袋走了。
瑾枳坐在刚才那路人的位置,看着城墙脚下人来往人,一派祥荣,却不知自己该去何方。那路人的话,深深印在她的脑子里。
原来,她离开了六年。戚渊在她离开那年,如愿夺得了天下。他的野心与才干,时间证明了这一点,历史给了他最好的回报。
她苦笑,这个她曾拿命去爱的男人,如今拥有了这般权势与地位,大概早忘记她娄瑾枳是谁了。早忘了,那个被他关在六池宫不闻不问的娄瑾枳是谁了。
这样也好,她重新回来,重新活一回,再没有爱恨纠缠,只为自己而活了。
夕阳之下,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埃,朝城南的方向而去,那里住着她的家人,娄府。
不知爹娘这几年过的可好?不知哥哥是否已婚嫁?
想起他们,眼眶便红了。
其实在现代的佟念,因从小成长的关系,又从事了与人交流少的修复工作,是一个很冷情,内敛的人,甚至按照周成明的说法,就是一个冷血没感情的动物,哪怕亲情于她都是极其淡泊。
但是,当她现在,踩在天城的土壤之上,想起所有的前程往事,竟会心潮涌动,迫不及待。感情浓而烈。两世的性格反差太大,交织在一起,便成了她现在的样子,外冷内热。
当娄府两个大字印入眼帘时,她的泪竟忍不住流了下来。
哐、哐、哐——.
她敲着沉沉厚重的大门。许久之后,传来忠厚老实的徐管家的声音
“谁啊?”
“徐伯,是我,瑾枳。”
门后的徐管家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哐当开门,见到瑾枳,激动的语无伦次:
“小姐……小姐……真的是你……”
还未等瑾枳回答,向来稳重的徐管家,已经快步踉跄着朝大堂而去,一路喊着:
“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声音穿堂,浑厚有力。
瑾枳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照她的前世,她是已经跳崖身亡了,那么对于家人而言,她是死人。那么徐管家刚才的反应,是被吓到?还是真的激动?不会拿她当女鬼了吧?
但,大白天,哪来的鬼?正想着,忽然听到一声激动的,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喊她:
“枳儿,我的枳儿,你可回来了!”
随着声音,瑾枳便看到了从大堂屋内踉跄着走出来三人,是她这一世,最亲的爹娘与哥哥。隔了这么久,中间多活了一世,但对他们的亲情却没有丝毫的消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