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漫漫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的灯还亮着。
赵姐守在门外，向来一丝不苟的她竟然抓乱了头发。
叶漫漫站在那里，唇颤得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赵姐听见声音，红着眼望着叶漫漫，张了张嘴却只道了一句，“……对不起。”
随后，她缓缓把手中的纸递给叶漫漫，“你，签了吧。”
“这是——”叶漫漫刚要接，可下一秒却迅速撤回手。
怎么会是病危通知单！
“医生不是说外婆的身体已经好转了么，不是说只要筹齐钱做下一场手术就能出院了……”
“曼怡，你冷静点。”赵姐把笔强行塞进叶漫漫手中，“我知道你很难过，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叶漫漫颤抖握着笔，墨迹晕开纸上，却怎么也签不下去。
“我不想签……我只有外婆了，只有她了啊……”
这一笔下去，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签了字，你外婆还有一线希望，不签，你要她等死吗？”
叶漫漫终是签了字。
随后，便是听天由命的等待。
从深夜到凌晨，直到天光微曦，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
外婆被送进了病房，叶漫漫抚着老人手背上的吊针，愧疚又心酸。
“外婆……”叶漫漫趴下身体，小心翼翼撑着老人枯树一样的手，极力压制着哽咽，用轻柔的声音诉说，“外婆，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可病床上的老人却没有半点反应，就连呼吸都若有若无。
眼泪滚落，漫漫里又想到刚才医生说的话——
“叶小姐，你外婆急需做心脏移植手术，而我们查到的匹配心源只有陆氏私家医院有，你或许可以去求陆正晔先生帮个忙。”
她上辈子可能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吧，所以上天总爱跟她开这样糟糕的玩笑。
叶漫漫为外婆盖好被子，最后念念不舍离开。
外婆，等我回来……
叶漫漫在陆正晔常去的会所找到了他，陆正晔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来求他。
“想要我救你外婆，行啊，”他瞟了一眼桌子上一堆高度酒，玩味说，“一命换一命，就看你敢不敢？”
叶漫漫望着眼前把人命当说笑的男人，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光。
陆正晔，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吗？
罢了，现在想这些多矫情。
叶漫漫捞过一瓶48度的XO，决绝道，“希望陆总说话算数。”
话落，她就开始喝，酒如喉，像一把烈火从口腔烧到了胃，身体几乎瞬间开启自我保护，恶心感逼着叶漫漫把这些致命的烈酒吐出去。
她硬生生捂住唇，全部咽了下去。
一瓶又一瓶……原本喧闹的空间渐渐寂静无声，有人小心提醒，“陆哥，再喝下去真的出人命了。”
陆正晔寒着脸，盯着疯子似的叶漫漫没有言语。
“啪啦——”
酒瓶破碎，叶漫漫又喝完一瓶，此刻她早已经疼到意识模糊，只机械般拿酒，喝酒。
等她拿着一瓶新酒又要灌的时候，陆正晔的心不可控的一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抢过了叶漫漫的酒瓶。
他黑脸砸掉酒瓶，“够了。”
他不过是开个玩笑，叶漫漫不是惯爱装可怜吗，怎么这次就蠢了？
叶漫漫也透支到了尽头，她颤抖抓住陆正晔的衣袖，张口要说话，不料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可她却忍着剧痛，坚持把话说完，“把心源送去第一医院……给我外婆。”
随后，她就在陆正晔震惊的目光中倒了下去。
紧绷的弦松掉之后，一重接一重的疲惫感袭来，她渐渐闭上眼，“外婆，阿心累了，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晚去医院看你啊……”
再一次苏醒，鼻尖只剩消毒水的气味。
叶漫漫许久后才看清站在病床边的医生，她惊讶不已，“乔学长？”
乔佳旭黯然，却捏紧手中的报告单，“确切说，那你应该叫我乔医生。”
叶漫漫一愣，虽然诧异对方的冷淡，但还是尊敬喊了一声：“乔医生。”
话落，却见他凝着她，又说了一句，“办理住院吧。”
叶漫漫想也不想就摇头，“不用，我就是喝酒喝急了点，现在感觉好多了。”
说完她就要下床去找外婆，却被乔佳旭拉住胳膊，说出重逢以来的第三句话。
“你得了胃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