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人身材颀长高大,相貌堂堂,只是有些赶路的疲惫。“……没事。”原本气势汹汹的唐竹筠低下了头。“那就好,告辞。”来人驱马离开,马蹄又带起小水珠,也有的落到了唐竹筠裙子上。不过这次,她没在意。跟在她身边的秀儿却道:“姑娘,您怎么不说话了?您刚才那样子,我以为您要打人呢!是不是看着人家长得好,就舍不得了?”唐竹筠:“闭嘴!”她匆匆挑了把青菜,给了银子后就要回家。“回家?咱们还没买猪下水呢!老爷说了,明日要多做些,兵部的王大人明早要蹭饭……”“你去买吧,我不放心两个孩子,先回去看看。”唐竹筠匆匆忙忙地离开,只留下秀儿原地懵逼。姑娘今日这是撞了鬼吗?唐竹筠回去的时候,何婆子正带着嫣然在葡萄架下教她绣花,嫣然乖巧地歪头看着花样,眼神亮晶晶的。听到唐竹筠的脚步声,她飞奔着过来,甜甜地喊:“姐姐!”唐竹筠脸上笑意有些勉强,摸了摸她的头道:“乖,姐姐给你买了……哎,我今日忘了给你们买零嘴。”“没关系,家里还有好多呢!”嫣然懂事地道,“姐姐,我帮你提篮子。”唐竹筠笑着点点头,问道:“凛凛呢?”她心情莫名紧张。“凛凛哥哥在屋里写大字。”凛凛高度自律,每日不写完一百个大字就能不睡觉,绝对的自鸡娃。“好。”唐竹筠松了口气,去洗了盘桃子给凛凛送进去。凛凛甚至没有发现她进来,专心致志地练字。唐竹筠也没有吵他,退出来也在葡萄架下坐下,开始搓着她的小药丸。只有这样,嫣然才不过来缠着她要玩。说实话,刚才街上遇到那个男人,让她现在心思忐忑,根本没有心情去想其他。那个男人前身的记忆里有……是他,在花船上挑中了她……那个男人已经忘记了她,也是,当时她年纪小,而且被浓妆艳抹,现在想起当时照镜子的样子,还觉得惊悚。那个人,应该是凛凛的父亲。他骑着高头大马,身上穿着绫罗绸缎,手中是镶嵌着宝石的宝剑——这个男人,既富且贵。能在京城闹事打马过街的,没有点权势,谁能做得到?世界如此之小,她竟然还能再遇到。倘若这个男人认出她,也知道凛凛是他的骨肉,他多半不会任由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而即使打官司,她大概率也没办法保住凛凛。怎么办?不,她绝对不会让凛凛被别人带走。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是什么身份?能躲过去吗?唐竹筠一时之间,心乱如麻。这件事情她也不敢和父兄提起,否则他们也跟着操心上火,也不见得就有别的主意。最坏的情况下,她该如何保护凛凛?是不是该和晋王交好,到时候求他出面?不,最好还是皇上,所有的事情,归根到底都只是皇上一句话而已。不要慌,唐竹筠告诉自己,那个男人说不定早就忘了自己。习惯上花船的男人,应该不会记住多年前的露水姻缘。而且,就算他认出来,也想不到凛凛会是自己的儿子。最坏的情况,什么都知道了,说不定他慑于爹和大哥的权势,也不敢出声……唐竹筠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总算渐渐放松下来。“唐姑娘在家吗?”听到外面的女声,秀儿去开门:“谁呀?哎呀,绿竹姐姐,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原来是孟语澜身边的丫鬟绿竹。唐竹筠笑着招呼她坐,又让秀儿去洗水果。绿竹眼圈红红,“扑通”一声跪下:“唐姑娘,救救我们姑娘吧。”唐竹筠忙让何婆子带着嫣然进屋,自己扶起绿竹:“有话慢慢说,你家姑娘怎么了?”难道是江北寒回来之后,孟语澜和孟国公府摊牌了?孟国公肯定不会答应。江北寒不可能越过晋王,而且那还是皇上之意。绿竹泣不成声:“我家姑娘,求求您去看看她。”她把事情原委说了。唐竹筠:“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她耳朵出问题了?江北寒竟然已经娶妻生子了?孟语澜苦苦等他,等了个寂寞?绿竹哭道:“当年他被流放的时候,姑娘让人送银子送信,让他一定等着她;他也说,一定会等着姑娘,结果却言而无信,姑娘好苦的命!”从豆蔻年华等成了老姑娘,自己守着承诺,甚至不惜以命相搏,最后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如果江北寒没承诺就算了,人生际遇,最多嗟叹几声。可是他明明答应了,却出尔反尔,这简直要气死人吗?唐竹筠:“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为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掉一滴眼泪那都是浪费!我,我明天就去看她!”她现在心里太乱,而且眼看着到了吃饭和午休时间,也不适合去孟国公府。“唐姑娘,求求您现在就去吧,奴婢担心我们姑娘做傻事。”“也行吧。”事有轻重缓急,她和孟语澜一见如故,知道这件事情后不去看她,心里也放心不下。唐竹筠让何婆子和秀儿看好两个孩子,自己换了身衣裳,跟着绿竹匆匆去了孟国公府。孟语澜看见她就大哭,哭得唐竹筠心都要碎了。“好了好了,孟姐姐。”唐竹筠拍着她后背,等她哭完这场后才心疼地开口,“事情我都知道了。可是他不做人,咱们也得好好活着不是?为了人渣,真的犯不着。你痛痛快快哭两场,咱们从头再来!”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还找不到?江北寒他有眼无珠,失去了孟语澜这样的女人,是他的损失!“阿筠,我想见他,我要见他!我要当面问问他,他为什么这么害我!”唐竹筠摇着她:“孟姐姐,你冷静些!”“被狗咬了,能问狗为什么咬自己吗?能讲道理的话,那就不是畜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