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楚茗卿被生生按住，宫女用拶子套入她手指，用力紧收。

那一刻，手骨仿若被夹裂开来。

行刑过后，楚茗卿脸色煞白。

张贵妃又冷冷挥手，招来两名美人。

“这两名美人，你带回去，算本宫赏赐给千岁的。”

楚茗卿颤抖着双手，伏地行礼：“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回到府中。

见到晏无悔，楚茗卿将手收入袖内，佯装镇定。

“千岁，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给您的美人，妾身自作主张替您收下了。”

晏无悔本就心情糟糕。

此刻心中更是一堵，随即冷笑：“你这千岁夫人当得属实大度，连替我这阉人纳妾室都这般热心！”

“妾身不敢，只是多几人侍奉千岁，有何不可？”

楚茗卿白着脸，淡淡回。

她一介草民，如何能拒绝贵妃？晏无悔只怕是担心以后不好向楚铃月解释吧！

见她这般态度，晏无悔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质问楚茗卿。

“如若此刻你夫君换成是顾无忧，你便不会这般坦然了吧？”

“与他何干？”

“铃月都同我讲了，你与顾无忧年少早已私定终身，何必又在我面前装从不相识？”

楚茗卿不可置信：“仅凭她一面之词，千岁就深信不疑？”

“我不信她，难道还信你？”

这话一出。

楚茗卿脑中嗡然作响，恍然记起前世来。

凌阳王造反后，楚家受牵连败落，晏无悔将楚铃月光明正大接回府中。

自此，楚铃月倒成了千岁府的正房夫人一般。

楚茗卿住了许久的主屋，楚铃月只需撇撇嘴说句想住，晏无悔便直接让楚茗卿搬去了偏院。

楚铃月故意敬茶烫伤了她的手，晏无悔要她大度；楚茗卿被诬陷伤了楚铃月，他便斥她善妒！

……

桩桩件件，原来她都没忘。

心口猛地一刺。

楚茗卿骤然抬眼，冷冷道：“千岁心里既已认定，妾身认罪与否，又有何重要？”

晏无悔面色一冷。

“来人！将夫人禁足祠堂半月，每日跪抄家书百遍。”3

听闻这话。

楚茗卿攥紧了生疼的手指。

“妾身领罚。”

夜深。

楚茗卿跪在祠堂，颤着手捻笔落字。

她再度认知到自己现在如浮萍般的处境。

冷汗直冒，血迹夹杂墨水在纸上洇开。

她只能在心里同自己打气。

楚茗卿，你且忍忍吧，再忍忍。

快了，快解脱了……

在楚茗卿被禁足祠堂的第三日。

晏无悔再一次做了梦。

梦里，楚茗卿笑意温柔：“夫君，这是我今日上寺里替你求的平安符。”

和现实里她那副冷淡桀骜的模样完全不同。

晏无悔这次却和前两次心态不一样，他忍不住想：楚茗卿若真能像梦里这样温柔乖顺该多好……

梦里的他收下平安符将楚茗卿揽入怀中：“你自己呢？”

楚茗卿柔声道：“夫君平安，茗卿自然平安。”

见了这话，晏无悔莫名吃味，连带看梦里的自己都有些不爽了。

梦里的他却神色淡淡：“你替我取剑过来。”

“好。”楚茗卿背身取来。

下一瞬，宝剑出鞘，剑光闪过。

他却用她递来的剑，亲手取了她的命。

楚茗卿死前惊愕绝望的神情印在他的脑海。

“为什么……”

“能救铃月，是你的福气。”

晏无悔陡然惊醒！

黑夜沉沉，无人应声。

他倏然起身，径直来到祠堂，直到确认楚茗卿还活着，他才松了口气。

楚茗卿还在挑灯抄书。

见晏无悔闯进来，她一愣，淡淡问：“千岁有何贵干？”

按照以往，她这般态度，只会惹晏无悔生气。

可今天，晏无悔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她。

过了片刻。

他才哑声张口道：“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前世就是夫妻……”

他莫名心虚，不敢说自己杀了她。

闻言，楚茗卿却悚然一惊。

她的心里涌上荒诞而惊悚的念头——

自己能重生一次，晏无悔又为什么不能？

顿了许久，她才强作镇定，直直看他：“千岁是梦糊涂了。”

晏无悔眼底疑虑未消，道：“若我们真有两世夫妻情缘，那当如何？”

楚茗卿听了，只觉讽刺。

“夫妻之间该是情投意合，相亲相爱。”

“妾身不过是阴差阳错替嫁过来，哪敢攀登千岁之妻？”

“就算真如您所言，那妾身与千岁，也不过是孽缘罢了。”

晏无悔一怔，久久不言。

这时，外面却突然闯进内侍禀告——

“千岁！凌阳王造反了！”

“凌阳王以‘清君侧’为由，已带兵攻入宣武门！”

“什么？！”

晏无悔瞳仁骤然收缩，顾不得许多，当即转身离去！

城内火光四起，晏无悔一路赶往宫中。

鏖战整夜，直至凌晨，凌阳王才被擒获。

叛乱终于停息。

晏无悔回到千岁府时。

却见府内狼藉不堪，黑烟弥漫，火势显然才扑灭不久。

没在人群中见到楚茗卿，晏无悔眉心莫名一跳。

管事上前迎接，晏无悔立即问：“夫人呢？”

管事却是恐慌无比直直跪了下来——

“千岁恕罪，夫人她……”

接着，一具尸首被抬到了晏无悔面前，管事伏地痛哭。

“夫人她已殒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