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素没走成正门的事传进温锦棠耳里时,她没有半分惊讶,也无丝毫情绪,平静的仿佛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只叫了玉书收拾东西,明日回太傅府看看。
“夫人怎么这时候要回去?明日一早,二位姨娘该来向您请安的。”
温锦棠浅浅一笑。
“让玉棋去说一声,不用她们来了。她们既是打着为我分担的旗号入的府,我不说,她们自己也会找上门来要我给她们分管庶务。去太傅府看看祖父,顺便把周嬷嬷请过来,也能帮我分担些。”
前世便是如此了,阮素素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跟在她身边,借口助她,一点点接过了侯府的全部事务。
她重活一世,合该提前准备上。
玉棋正为温锦棠卸下钗环,瞧她笑着说这些话,心里一阵心酸。
“只恨我和玉书帮不了夫人。明日夫人好好和太傅说说话,您和太傅,也许久未见了。”
温锦棠点头应好。
确实很久了,有两辈子加起来,那么久。
第二日一早,温锦棠便带着玉书玉棋出了门,快到周府附近的时候,马车外一阵喧闹,轿子急急停下。
正在闭眼冥思的温锦棠一个不稳,险些撞上轿头。
“出什么事了?”
她掀了轿帘,一眼瞧见不远处扎堆的人群。
“夫人,前面好像在***,这些人把路堵得水泄不通,咱们的马车走不动啊!”
温锦棠迟疑了一瞬,随即听见远处传来女子的凄厉惨叫声。
“你们在此等我,我去看看。”她起身跳下马车。
“夫人,您等等我。”玉棋慌张跟上。
温锦棠刚走到一个卖脂粉的摊贩边,就瞧见飞溅过来的血渍,惊的脸色一滞。
人群里头,那被磋磨的女子衣衫褴褛不说,浑身都是鞭打的血痕,分明看着只比她大几岁,脸色却已干枯灰败。
此刻蜷缩在地上,嘴里不断溢着血丝,浑身发颤。
“臭***!还敢跟老子提和离,要不是老子娶了你,你早家破人亡了!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一身腱肉的男人抄起鞭子,朝着奄奄一息的女人打下去。
温锦棠看的心脏揪起,忍不住上前。
身边摊贩赶忙出声阻拦。
“诶!这位夫人,你做什么去?”
看温锦棠站住脚步回头看他,那摊贩被她的美貌惊艳了一瞬,赶忙苦口婆心的劝解着。
“夫人,一看您周身打扮气度,便知您不是寻常人。您又何必插手我们普通人的家务事。您拦的下这一次,还能次次都拦下不成?您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的事多着呢。”
温锦棠神色愣怔,一时间竟忘了彼此的身份,问了一句。
“这女子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被这样***?”
摊贩叹了口气。
“说来也是她咎由自取,好好地日子不过,非要同丈夫和离,还闹得邻里街坊都知道了这事。女子本就该三从四德安分守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古至今,哪一个不是这么过来的。我们这些普通人,哪能妄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这世道女子和离多艰,她不是不知道,只却是第一次瞧见如此冲击的场面。
温锦棠微微失神。
摊贩说的有理,她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心底发沉,温锦棠有些怅然的往回走。
那她呢?
前世无法逃出那牢笼,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这一世,若有身为绝世大儒的外祖助力,是否能有几分转机?
“夫人小心!”玉棋骤然一声惊呼。
温锦棠一瞬回魂,一匹鬃毛高马正急速驶来,眼看着便要撞上!
她心脏紧抽,想要躲避,脚下却如灌铅一般,挪不动半步。
耳旁是玉棋的惊叫。
温锦棠下意识闭眼,心脏几乎要跃出嗓子。
一声彻耳嘶鸣。
温锦棠面庞刮过一阵风。
马蹄随即停住,直到玉棋出声关问她,温锦棠才缓过劲来,脸色依旧白的厉害。
“夫人可有事?”
一道温声传来,温锦棠这才注意到骑马之人。
男子翻身下马,头上羊脂玉的发冠闪着温润的光泽,身上玄色锦袍勾勒出男子劲瘦的腰身,低醇温柔的嗓音和这张面若冠玉的脸相称至极。
“无碍,刚才只是有些失神,倒是我,惊了公子的马实在是抱歉。”
温锦棠侧过身又行了一礼,眼神却有意无意的还是关注着那边的人群。
不远处的百姓还在喧嚣吵闹,萧元景皱着眉,浑身矜贵的气质与这闹市格格不入。身边的侍卫小声回报了那边的情况,便在他的示意下飞速过去驱散了人群。
温锦棠余光中看到,那位想要和离的夫人被侍卫扶进了一边的医馆,这才松了口气。
或许不是每一个人,都认为女子和离大逆不道。
这片城区本就不算热闹,当事人一被拆散,周围围观的百姓很快便散开,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夫人往后出门时还是小心些,莫要再像今日这般,仔细受伤。”
温锦棠已经缓过神,换回了平日那副冷淡的模样。
“谢过公子关心。”
萧元景看到她退了一步,感受到她的疏离,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愿向他透露。
冲她笑笑,没再说话,飞身上马。
马蹄声渐渐远了,玉棋看着她还站在原地。
察觉到她似乎情绪有些不对,担心的靠近询问。
“夫人,不然我们今日先回侯府?”
温锦棠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没事,照常去便是。”
身边马蹄声渐起,温锦棠转身,刚才那人已经离开。
萧元景驾马回皇宫,身边侍卫疑惑出声。
“***,刚才那位夫人可是故人?”
他们***对人向来冷淡,又岂会在闹市上,为了一女子下马,还助她驱散人群。
可若是故人,两人又没几句寒暄。
萧元景嘴角微挑,心情甚好,也不介意解释一句。
“是故人。”她没有认出自己,可他却认出她了。
侍卫有些惊讶。
“可那位夫人似乎没认出您。”
萧元景淡淡瞥了他一眼,身上高位者气势尽显。
那侍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再不敢出声。
勒马落后些距离,还了萧元景一些回忆的空间。
距离他在周太傅府上短居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十年。
好久不见,温锦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