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丽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人还躲到了王爱菊和张小凤身后。
张小凤掩下眼底的嫌弃,假模假样地安慰起钟丽芳来:“丽芳,你别怕。告诉大家,是不是你后妈想逼你把工作让出来,让你替她闺女去下乡?”
“我看***不离十。”王爱菊忙地点头。
旁边的国字脸男人扯了扯王爱菊的衣角,小声道:“你少说两句。”
谁知王爱菊却更咋呼了,提高音量四处嚷嚷:“就是可怜了丽芳这丫头,摊上这么个狠心的后妈!”
只要姚春兰不好,王爱菊就高兴。
钟丽芳小心翼翼看向钟国栋,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张小凤察觉到了,语气看似责怪实则带着亲昵:“钟大哥,你看看你把孩子都吓坏了,连真话都不敢说。”
“常家弟妹说的是,确实是我把孩子吓着了。”钟国栋给张小凤使了个感激的眼神,顺势说道。
然后又自责地对着钟丽芳说:“丽芳,是爸不对,爸也没想到你姚姨母女会合起伙来骗……爸真是……唉……”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味已经很明确了。
钟丽芳也不傻,知道怎么说对自己最有利:“爸,错的不是你,实在是姚姨她们太欺负人!”
说完又看向江窈,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窈窈妹妹,其实你不想下乡可以直接说。作为姐姐,我愿意把我的工作让给你,替你下乡。”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知悔改。”姚春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你说我们母女图你的工作,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早就给窈窈找好工作了?”姚春兰问道。
钟丽芳立马讥讽出声:“你以为你是谁?动动嘴皮子就能找到工作了吗?”
姚春兰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人群:“大家街坊四邻这么多年,谁家是个什么情况,心里都门清。”
“我家隔壁的菊华嫂子年龄大了,身体还不太利索,早就有退休的打算。我们前些日子就说好了,她办病退,把工作卖给我家窈窈。”
“不可能!”张小凤尖叫出声,不知道发什么疯。
许是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张小凤意识到自己失态,眼神下意识看向钟国栋。
她在确认了什么后,开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都没听菊华嫂子提过,不会是假的吧?”
江窈站在一旁,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张小凤和钟国栋。
这两人一直眉来眼去,怕不是背地里有什么?
人群中有人说了句:“这简单,问问菊华嫂子不就好了吗?”
“菊华嫂子呢?”立马有人跟着道。
“她在这儿!”另一个人激动地大喊。
“菊华嫂子,快说说是真的吗?”
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站在院子角落里的中年妇女身上。
刘菊华低着头,一脸愁容,皱在一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在众人的催促下,她才结结巴巴开口:“这……这……这件事……”
刘菊华胆子小,怕惹事,平时除了上班和买菜都待在自己家里不出门。
姚春兰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还以为她紧张才不敢说话,忙出声安慰道:“菊华嫂子,你别紧张,实话实说就好,我这里还有咱们立的字据呢!”
刘菊华浑身一颤,立马改口:“我……确实打算办病退了。”
话音刚落,人群激动起来。
“我就说春兰怎么会是那种人!”
“呸!我看就是你刚刚质疑春兰,叫嚣得最凶!不像我,我可是从始至终都相信春兰的。”
“春兰多好的人,谁家有事她都会搭把手。”
……
大家别别扭扭半天想说句抱歉,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好不停地说着姚春兰的好话。
姚春兰没想计较这些,其实大家人都是好的,就是有些人耳根子软容易偏听偏信。
很多时候都没来得及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拿起半截就开跑。
总之就是没有恶意。
不过经过今天这一遭,姚春兰在心里默默考虑一件大事。
关于这件事,她从半年前就开始有想法了。
只是顾及这事儿到底不好看,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也没必要拖下去了。
姚春兰看了看扶着自己,满心满眼都是担忧的闺女,深深吐出一口气,下了决心。
她清了清嗓子,认真严肃地开口:“各位街坊四邻,今天正好趁大家都在,我有一件事,想麻烦大家做个见证。”
“有啥麻烦的,春兰,你说。”
“对对对,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我们大家一定好好给你当个见证。”
姚春兰再次开口前,深深看了一眼钟国栋父女,竟意外从二人眼里都瞧见一丝恨毒。
此刻她有些庆幸自己刚刚做的决定。
钟国栋对上姚春兰的眼神,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姚春兰就郑重其事地对着大家宣布:“我决定和钟国栋解除婚姻关系。”
现场有一瞬间无比安静,大家都震惊极了。
江窈也惊讶地盯着姚春兰。
从原主的记忆里可以知道,姚春兰虽然性子泼辣强势,但却是个非常传统的妇女。
前面几年,她和原主继父也有过争吵,严重的时候甚至动过手,但都没想过要离婚。
现在她居然主动提出来,为了谁不言而喻。
一时间,江窈心情十分复杂,既觉得温暖又觉得震撼。
温暖的是姚春兰对她的关心和疼爱。
母爱毋庸置疑是世界上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震撼的是别说是在这个年代,哪怕是现代,都有一些妇女不敢提出离婚。
可以想象姚春兰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把解除婚姻关系说出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钟国栋,伪善的面具有了裂缝,不可思议道:“姚春兰,你的意思是要离婚?”
钟国栋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被要求离婚,他有种被扒光衣服的耻辱感。
就算真过不下去,也轮不到姚春兰一个女人家提出来。
姚春兰瞥了一眼钟国栋,苍白憔悴的脸上只剩下嫌恶。
这时现场的人抱着和事佬的心态,纷纷劝和不劝离。
“春兰,你说啥胡话?”
“就是,你可别冲动啊?”
“这年头哪儿有女人家要求离婚的?”
“孩子都这么大了,一辈子忍忍就过去了。”
“其实老钟这些年对你也挺好的,有啥事不可以好好说说,非要闹到离婚的地步?”
……
但是无论其他人怎么劝,姚春兰始终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