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争什么,这幅全家福就这样一直挂着,挂在我买的房子里。
心痛到了极点,我莫名地笑了出来。
这样可笑可悲的人生,我过了整整三十年。
如今,我第一次生出了想要为自己活一次的念头。
将证件收拾好后,我闭着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记得眼泪是怎么掉下来的,眼泪是怎么干的。
只记得醉醺醺的叶婉柔推开房间门,郁闷地将我拽起来。
「明明是亲兄弟,怎么他就矜贵优雅,帅气得体,你就邋遢油腻,满身的小家子气,当初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是啊,当初她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我低头看着自己,廉价布料松松垮垮的挂在身子上,洗得发白发旧了,我也没舍得扔。
可叶婉柔身上的衣服总是得体又整洁,她有洁癖,我每天都要认认真真地熨好,不能有一丝皱褶。
和苏承安一样,体面,优雅。
她不耐烦地扯下丝巾,狠狠地往我身上一丢。
往常这个时候,我会很识趣地捡起衣服挂好,再替她准备好换洗睡衣。
但今天,我突然就不想伺候她了。
我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不理会她沉闷暴躁的责骂:
「还在闹什么脾气?在做作耍性子只会让人觉得你恶心,别让我对你更失望!」
我还是没有动,静静地听着她一句接一句的侮辱。
「皮都老得挂不住了,还以为有人会哄你?你以为你是承安吗?以为学他哄我两句,我就会心花怒放?」
「东施效颦,简直让我恶心!」
我还是没有动,心跳却震耳欲聋。
见我不搭理,她闷哼了一声,径直去了浴室。
我闭着眼睛,思绪却格外清晰。
我突然回想起三十年前,她拒绝了弟弟的求爱,毅然决然和我告白的时候。
她和我说:
「承义,我不能没有你,我是漂泊无定的浮萍,只有在你身边,才是真正找到了归属。」
那时的叶婉柔,和苏承安是艺术团里的金童玉女,所有人都默认他们会走到一起。
可她偏偏选择了我。
我怀疑过,明明她和苏承安一样热爱艺术,她们俩更应该有共同话题。
她只和我说:
「梦想是虚无缥缈的,只有当下才真实,日子当然是要和踏实的人一起过。」
她眼睛明亮,诚恳万分,我逃不掉。
于是我相信了她。
这么一信,就是三十年。
踏实这两个字,也就这样死死地跟了我三十年。
可如今我才终于反应过来,从一开始,我就是被牺牲的那一方。
只因我能干肯干,我就要这么任劳任怨地干一辈子。
而不着调爱玩的苏承安,也可以这么理所当然的潇洒一辈子。
她嫁给了我,有我在背后操持一切,她就可以放心地和苏承安去追求她的艺术。
或许从一开始,叶婉柔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眼泪回落,在心脏里集成漩涡,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啊。
我咬着牙,尽力地抑制住自己情绪,却正好听见叶婉柔的手机响的焦急。
我没有再犹豫,直接打开了她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