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场雪。
都说雪落无声,其实雪大了,是有簌簌声的。
这是我被老鸨丢在门前石阶上等死的时候,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念头。
身下的石阶冰冰凉凉,缓解了背上火烧火燎的疼。
我闭上眼,几乎是安详地等待着死亡。
反正这世上,本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意识昏沉间,耳畔有人喊姑娘。
我本不想理会,等着他自己离开。
可我低估了这烦人精的耐性。
那人竟阴魂不散地一直在我耳边絮叨。
我气得咬牙。
只恨老天待我不公。
活着时身不由己便罢了,连死都不得清静。
怒气上头,本已涣散的意识愤愤然积聚到一起,我猛地睁开眼:
[滚远点。]
话冲出口,我不由愣了愣。
眼前书生一身寻常的青衣夹袄,洗得极干净。
腋下夹着几卷画筒。
飞雪漫天,红尘破败。
他出现在我眼前,青竹般萧然静立。
眼神中含着关切。
早知这人长得这么好看,我就吼得小声点了。
对于美人,我向来愿意多一点点包容。
只不过,我都要死了,他就让我一回吧。
愣神间,身上忽地一暖。
那人竟脱下了身上的夹袄,盖在我身上。
我盯着他如玉的侧脸,忽地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身染花柳,你这夹袄不想要了?]
书生一愣,为难地皱起眉头。
我心中冷笑。
忽见他展颜一笑:「若是如此,便不能留姑娘一人在此了。」
「在下家在城南,若姑娘不嫌弃,便随我到寒舍养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