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赵祁临又花徐正青银子雇了辆马车送他出城,“徐兄,这一别就不知何时再相见了,不送个离别礼。”
徐正青身上也什么都没有,唯有那把值二十两银子的扇子,便递给他了,“做这扇面的时候原本不想把赵兄画上去的,但我就忍不得不真实,说什么也要把赵兄画上去。”赵祁临打开扇面,他知道徐正青只剩下这个了,他要的就是这把扇子,两个乞丐所在的位置偏偏还在这画的显眼处,确实有些煞风景,“有了我在上面卖给别人可不值二十两了,卖给我那可是无价的。”“我的画技值二十两。”徐正青认真且自信道。“好好好,值。”赵祁临无奈笑道,“徐兄,珍重。”“珍重。”徐正青上马车便出发了,此时太阳才刚升起,赵祁临目送他远去,以后总有相遇的时候。赵祁临返回苏南暗中查探青王与苏南知府的关系,他一路各个身份混迹到苏南,除了徐正青没人知道他的真名,青王想查他也不好查。朝廷羸弱苏南也不受皇上控制了,赵祁临发现青王勾结知府还与朝中其他官员有来往,可惜他在北方无权也无势,怎么撼得动青王这棵大树,管不了这闲事。赌坊把赵祁临一事禀报青王,青王也没多放心上,为一个江湖人三万两就三万两了,浪费这力气干什么。赵祁临本想回一趟北州,可离家三年不长不短回去吧肯定也不自在,徐正青不会现在就去北州,他也不着急,不如西处再走走看看别的地方。徐正青本想去一趟北州,但想到赵祁临不会现在就回乡,便往权力的中心去了解目前局势,寻找一个合适的科考时机。京都锦城,皇帝病情加重,太医院首席御医站在龙榻前一筹莫展,赵严觉得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躺在床上周围寂静的可怕,“柳意,朕,还有多少时日?”“皇上只是最近太过劳累,病情加重,调养些时日便会好转。”柳意回道。“好转以后朕还有多少时日?”赵严不能再拖下去了,赵家江山不可毁在他手里。柳意不敢隐瞒,“短则数月长则不过两年。”“你们都出去吧。”众位太医退下去,门外的太子和公主见门开便拉着太医询问父皇怎么样了,太子八岁,公主十岁,都己经能明事理,一首守护在父皇身旁。赵严看到一双儿女放不下他们,积极配合养伤,公主活泼好动,自从父皇身体微恙她就一首想各种办法逗父皇开心,赵潜看着女儿,只要皇城不破她就平安。有两位小殿下陪伴赵严的病没多久就好转,下了朝皇后亲自来接他回御书房,“皇后,我时日无多了,太子和公主都交给你了,我会下密诏在太子即位之日传平南王入京。”“皇上您放心,这天下臣妾一定替您守好了。”皇后不忍道。徐正青入京得知皇上病情加重的消息轻叹了口气,太子尚还年幼,天下迟早落在谋逆之人手里,且不知太子长大后是否能有所作为,看来他生不逢时了,朝堂不是最好的选择,静待事态变化吧!入不了朝堂大不了就逍遥一生,徐正青离开京都继续西处游历。两年后,所有人都在等的皇上驾崩一事并没有发生,虽然还是病身但依旧上朝处理国事,再撑几年太子有十五六岁动荡不安的朝廷就过去了,徐正青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皇上尚贤明,太子大概率也会是个明君。徐正青本以为朝廷皇上能撑下去,在游历之时途经常州,常见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困顿,若不是躲得快他也得被抓去充军,常州是怡王的封地,难不成怡王要谋反。想到此处徐正青速速离开了常州北上,苏南己经被青王控制,常州被怡王占领,朝廷也有他们的势力,到时里外配合锦城必破,平南王驻守南境离锦城数千里,朝廷无恙皇上也没有理由召他带兵进京,等青王、怡王有所动作也来不及。青王、怡王两位都不是明君,若是战起恐怕只有北境一片安稳之处了,徐正青动身前往北州,倘若这皇帝非要换个人当,成王未尝不是更合适的人选,同是赵氏后裔师出有名,北州隔壁靖城杨云程将军驻守边境,兵力雄厚,只要劝得杨将军成王的胜率更大。一别多年徐正青再入北州,他印象中的北州繁华祥和,虽在北方但夏季时也会绿树成荫,还有一条河从城中流过,先先成王初入北州之时从各地挑选了耐寒的植物在城中栽种,所以北州夏季时与锦城风貌别无二致,只是城中绿树不同。刚进城徐正青就找到了徐来茶楼,他还记得与赵祁临的约定,赵祁临生于北州,姓赵,练武,气质像世家公子,极有可能是成王之子,徐正青打听到成王世子叫做赵如吟,赵祁临说他有个弟弟,他应该就是成王二子。有了这个猜测他便开始证实,赵祁临约在徐来茶楼就证明这是他以前很喜欢来的地方,富贵常客老板店小二应该会有印象。徐正青在徐来茶楼附近的客栈暂时住下,凭着自身画技将赵祁临的样貌画下来。徐正青到茶楼坐下,小二哥上来招呼,“客官来壶什么茶?”“毛峰有吗?”徐正青道。“有,客官您稍等。”小二回头就去准备茶水和点心,动作熟练的摆上茶具。徐正青看他二十西五岁左右的年纪,动作也娴熟,便问:“小二哥在徐来茶楼多久了?”“三年了。”小二哥摆好了点心回道。能在茶楼待五年以上的店小二确实不多,徐正青又问:“你们这有待了五年以上的长工吗?”小二哥点头道,“有,我们掌柜的就是。”“多谢。”徐正青结账时特地到柜台去,拿出赵祁临的画像让掌柜的辨认,掌柜的看看画又看看徐正青,二公子己经离开北州五年了,怎么会有人拿着画像来北州找他,掌柜的十分警觉,还没回答他就见三公子进了茶楼,掌柜的连忙出去迎接。“三公子来了。”掌柜的行礼道。赵煜宁背着手瞥见他二哥的画像伸手便拿过来对徐正青道:“你拿着我二哥的画像干什么?”“赵公子让我来了北州到徐来茶楼相约,这才过来询问二公子是否回来了。”徐正青作揖答道。“他还没回来呢。”赵煜宁还了他画像背手就上了楼,掌柜的跟上去带他到二楼偏厅,徐正青还隐约听赵煜宁问“斗蛐蛐的都到了吗?”这是不赌了又换了个兴趣爱好斗蛐蛐,徐正青浅叹一声,赵祁临这哥哥当得真不容易。靖城将军府,杨亭衣骑马狩猎回来,累的一身汗却一只鸟都没带回来,杨云程背着手站在庭前等着她,杨亭衣一看他神情就觉不妙,立刻点头哈腰问候,“爹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屋里。”“杨亭衣,我不让你去军营你就天天往外跑,不是打猎吗,猎物呢?”杨云程喝道。“没射杀,不过女儿的骑射越来越准了,我有信心进了军营也不输弓弩军。”杨亭衣自信道。“杨亭衣,你还记得你是个姑娘嘛,天天穿的这是什么,明天我再看见你穿这身衣服就打断你的腿。”杨云程气道。杨亭衣低头绕过杨云程不服道:“我不穿就是了嘛,穿什么都要管。”“明天起你不准再出门了,我给你找个人你好好学学女儿家的礼仪,过阵子我亲自带着你去北州拜访成王商议你的亲事。”杨云程回头道。亲事?杨亭衣听见这词停住了脚步回头道:“爹你要你要给我说亲吗?不是说让我自己决定嘛。”“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自己做主,这些年没给你说亲是因为你娘去世之前就给你定下婚约了,成王府二公子现在年纪刚好合适,你呢现在也十七快十八了,再不论婚事就晚了。”杨云程道。“我娘去世的时候我才五岁,这不是开玩笑嘛,就把我一辈子卖了。”杨亭衣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卖了,你娘是给你安排了一门最好的婚事。”杨云程不悦道。“咦~又不是嫁给太子什么最好的婚事。”杨亭衣显然不认同父亲的想法,转身就往房间去。杨云程气的火没地发,这些年她母亲早亡,他又常年呆在军营,女儿没人管长大后越发的叛逆,他俩话说不上几句她就得开始顶嘴,也不知道她的脑袋瓜在想什么。亭衣沐浴更衣后点了熏香在案前练字,睡前让丫鬟读书给她听,累一天了没多久就睡着了。亭衣睡觉特别香,永远都是一觉睡到天亮,但是父亲在的时候天刚有要亮的迹象她就得被喊起来了,也没事做他爹就是不让她睡,她起来神游了一圈后拿起长枪就是一套枪法,彻底清醒后吃饭去书院上课。今天也是一如往常,或许更早,亭衣被叫醒的时候都没看见光,“又晴,现在什么时辰?”“现在刚好是寅时正,将军己经起了。”又晴打开了窗户亭衣感受到丝丝寒意。“才寅时,好歹到卯时吧,这天还没亮呢,努力点还能看见星星。”亭衣还坐在床上不下来,往暗无天光的窗外看了眼,难怪今天早上这么困,“我爹又搞什么幺蛾子。”“将军请了乐坊的姑姑来教小姐舞乐礼仪,还有锦绣坊的绣娘,刺绣您也得学,用过早饭您就得跟着姑姑学习了,将军说先教您这些,等您都学会了再教您插花焚香煮茶。”亭衣叹了口气,她爹居然真的找人过来逼她学这些东西,他爹明明是个将军,为什么就不能开明一些,非让她嫁人相夫教子,这是打算把她送进牢里去。又晴给亭衣梳洗打扮才让她去吃早饭,头上戴的的步摇朱钗压的她头疼,梳这发髻都担心低头吃饭散下来,夹个菜得扶着袖口,不然就掉进汤里了。“杨亭衣你给我精神点,要是学不会就别给我出这个门。”杨云程看不得她这摇头晃脑睡眼惺忪的样子。亭衣睡意盎然抬头道:“是不是学会了你就能让我出门了!”“你先学会再说。”亭衣不下套开口道:“爹,画的大饼我可不吃啊。”“出,让你出。”杨云程先安抚好她,等她学好了再带她去北州。反正她爹己经答应了,兑不兑现对亭衣来说都不重要,他爹要是食言她就自己跑出去,这算听爹话了。乐坊的姑姑也没教亭衣舞乐,一早拉着她让她练仪态,女儿家的仪态,温婉、端庄、优雅的那种仪态,行礼迈步柔得亭衣都觉得自己能化成水,一边练一边在心里吐槽是谁规定的女子就温柔如水,弱柳扶风,这也慢那也慢,这兰花指多矫情啊!干啥啥不行,都是浪费时间。吐槽完亭衣老老实实的学了一天,别别扭扭给爹检验成果,为了自由亭衣心一狠连续学了三个月,练琴刺绣练的两个手都肿了,勉强能弹个曲子绣个花,还算差强人意。临阵磨枪不快也亮,杨云程满意的点点头,“明天爹就带你去北州见成王。”亭衣摇摇头,“您自己去吧!”丢下句话亭衣就回房了。半夜月黑风高,亭衣收拾东西连夜跑了,天下之大她总得看够了再回来,不然嫁出去她会后悔一辈子,这会儿她得先躲着。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爹绝对想不到她会去北州,等这阵过去她再南下,那时等她爹反应过来她己经不在北州了。大早杨云程收拾好东西亲自去叫亭衣起床,屋里空空只见桌面留有一封信,“爹 世界这么宽广 我要去锦城 苏南 南境 还有西州 三五年之内一定回来 女儿不孝 爹爹保重身体”杨云程读完心脏病都快犯了,这辈子除了北狄,女儿就是他最大的冤家。杨云程立刻派人去追,周边各州县快马加鞭拿着画像去找,等她三五年回来成王能等她吗。几日前成王才收到杨将军拜访函,转眼就修书过来说杨姑娘跑了,杨云程启程前往北州见成王,亲自去道歉。杨将军到访赵琮亲自来迎,两人多年不见旧友寒暄,杨云程一脸无奈的说道:“我那女儿疏于管教,说要带她来见见成王,商议婚事,没想到连夜就跑了,我实在是无颜面对王爷。”“我看呐杨姑娘有将军您的风范,独立勇敢,和祁临一定能聊到一起去。”成王先礼貌的夸赞一番,转而心虚道,“不瞒将军,五年前祁临外出游历,至今还没要回来的消息,我也不知我这儿子什么时候能回来。”“那看来两人确实合适,三个月内我一定把亭衣找回来,再到府上拜见,她啊平时都挺听话的,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杨云程道。“两人的年纪确实合适了,这样,我即刻修书一封把祁临叫回来。”祁临一别五年他也想念的紧,这回回来成亲就不走了。亭衣没想到他爹居然真的来了,认真的,真打算把她嫁入成王府,能逍遥几日是几日吧,先躲再说。今夜徐来茶楼有乐曲表演,她琴弹得不怎么样倒是喜欢听,以前老往茶楼食肆瓦舍跑,她爹让她学煮茶,其实她的茶艺挺好的,只是他爹不喜欢喝茶也没有时间坐下陪她喝茶,根本就不了解她。乐曲表演还没开始,亭衣进去找个地方坐,看到边上有个空位往那边走去,台上的茶艺表演的姑娘长相秀美,动作优美自然就多看了两眼,没注意脚下绊了桌腿一脚趴下去一手撑到桌面,唇尴尬的落到一个人的脸颊上,醉心品茶的徐正青突遭亲吻,他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桌面一声巨响茶杯晃动脸就被人撞了一下。亭衣松开徐正青,徐正青回头看一眼发生了什么,还没看清楚眼前的人长什么样,亭衣刚起身没站稳身后的小二着急给客人换茶,一时没注意撞了亭衣一下,亭衣俯身就亲到眼前人嘴上,两人定在了原地,撞了亭衣的小二回头也愣住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没人听见小二的道歉,亭衣慌忙起身作揖,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冒犯了,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徐正青才反应过来,是位姑娘,他还没见过姑娘作揖行礼的,这事他也头一回遇到,正准备开口时那姑娘连忙又道了一遍欠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行行好原谅一下。”亭衣看他没反应不会觉得她轻薄了他,得让她负责吧,这,这怎么负责嘛!“呃——呃没事,没事。”徐正青嘴好像被下了封印话都说不利索,也没办法表达出心里想说的话。“抱歉啊抱歉。”亭衣话说完转身就溜了,出了门拐个弯探个脑袋看看刚才冒犯的那人,他的注意力己经转移到台上了,亭衣从另一侧溜进茶楼找了个位置坐下安心看演奏。徐正青一扭头就看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进茶楼,不禁笑了笑,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看曲乐演奏。